时安心冷冷瞧着洛家人把牛吹飞起来。

  她就不信哪里还有什么世家比京城世家更尊贵。有钱是有可能的,但底蕴人脉各方面都不可能跟京城相提并论。

  什么岑少主,无非就是家里的小少爷而已。

  小少爷又如何,还不是他们侯府的一个府卫!

  呵呵,就这一个府卫,她都不打算给时安夏留着!

  时安心一个人的冷眼,撼动不了整个热闹喜庆的许亲过程。

  就见洛家送过来的礼物一箱接着一箱,这还不是正式聘礼。

  洛二爷说了,这就是送给他们洛家未来少主夫人的一点小玩意儿。

  比如有几箱是最顶级的雪绸云缎,京城没得卖,皇宫里也就皇后皇太后一人分了两匹做衣裙。那些后宫的娘娘们公主们,都只有羡慕的份。

  就是这东西,洛家称作“小玩意儿”,一送就送来好几箱。

  其余的,有珍宝,书画,孤本,还有各地稀奇饰物,包括首饰,摆件;最后还有几箱金子。

  这就是洛家迎娶时安夏的诚意。

  但这只是洛家的东西。

  还有岑鸢养父富国男爵陈家的东西,也是一箱一箱往里搬。

  陈家虽不似洛家拿得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珍稀玩意儿,但人不差钱儿啊。那叫一个豪横,送庄子送铺子送银子,真就是满满铜臭味儿。

  以上所有东西,也不过是给时安夏许亲的见面礼。

  时安心看得眼睛发酸发胀发疼,心都揪成一团,然后碎成渣了。

  她觉得那些金子肯定是掺了假的,也就外面镀了一层金,里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。

  更别提什么庄子铺子银票了,真正落到实处的能有几样?

  眼看着族老们不断点头,老侯爷笑眯眯,唐楚君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,时安心坐不住了。

  她盘算着时间,准备来个晴天霹雳。

  如果黄思凝真的吊死在夏时院,再留下一封字字泣血与岑鸢有关的遗书,就算以后时安夏还和岑鸢在一起,也不可能心里一点裂痕都没有。

  时安夏会一直揣度岑鸢和黄思凝之间,到底有无情谊,这情谊又到了哪一步。

  这桩婚事即使成了,也会蒙上一层鲜血凝固的阴影。

  没错,这就是她给黄思凝出的馊主意。

  她要黄思凝趁着没人时,留一封遗书,一尺白绫吊死在夏时院。

  她向黄思凝保证,不会让她真死,会在适当的时机把她救下。

  这样一来,这场许亲就搞不成了。

  可时安心没透露的是,她根本就不会安排人去救黄思凝。

  一个活人哪有死人来得杀伤力大?

  此时,已到了许亲最后时刻。

  男女双方站在各自长辈身后,女方长辈只要愿意收下这些见面礼,就说明同意延续早前订下的娃娃亲。

  只待女方及笄,男方就可请媒人上门来商议亲事,定下大婚日子。

  这会子,唐楚君便是乐开了花。

  她没想到岑鸢这么给她长脸。这阵势,这气派,这诚意,哪哪都是意外之喜。

  别说她虚荣,她就是喜欢金银珠宝,房契地契。

  那些什么花言巧语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一张银票来得实在。

  男人肯在亲事上花银如流水,说明什么呀?说明他看中你。愿意倾尽所有,娶你为妻。

  靠甜言蜜语娶回家的女子,他也不会多珍惜,感觉得来太容易。

  唐楚君美滋滋喝着茶,架子端得足足的,琢磨着不能轻易答应下来。

  她可不是贪钱的人,嘿嘿……她就那么看着洛二爷和陈济康身后的岑鸢。

  啧!这张脸!这身板儿!这气度!这风仪!

  放眼一望京城,不,放眼一望北翼,也没有人比得上。

  这一刻,唐楚君连站在一旁的亲儿子都没想起来,更没看上一眼。

  时安心见此时机,便是转头想让玉柳故意从外面进来,慌慌张张打破现在的局面。

  喊一声,“出人命了!”,这许亲场面顿时就得乱。

  可她一扭头,竟然找不见玉柳了。

  关键时刻,找不见玉柳!

  这戏还要怎么唱下去?

  时安心这一扭头,没看到玉柳,却是把黄家人瞅来了。

  但见黄万千领着黄皓清匆匆排众而来,从表情上看,显是临时被人叫过来的。

  因为那会子岑鸢派了北茴过来跟黄万千说了声,“黄老夫子这边请。”

  黄万千在这种场合下,也不好喧宾夺主,便是拉着孙子跟着往后院去了。

  时安心莫名有点心慌。

  她跟身边的于素君道,“母亲,我有些闷,想出去走走。”

  若是往常,于素君肯定一把拉住她,让她先把许亲仪式看完,沾点喜气。

  可如今这情形,她是不好再那么亲密了,只淡淡道,“好,今儿人多,别走远了,多带几个丫环在身边。”

  时安心应下,“谢母亲关心。”便匆匆离去。

  于素君看着唐楚君那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,打心里羡慕。

 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是最早享受这嫁女之乐的,结果还是让楚君姐姐抢了先。

  她一声长叹,便是扭头去看时安心的背影。结果发现,时安心并没出去,而是被东蓠拦住了去路。

  她心里咯噔一声,总觉得要出大事。

 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,唐楚君满意收下了洛家和陈家的见面礼,算是许亲礼成。

  岑鸢和时安夏便从长辈身后走出来,面对面,隔三尺,行许亲特有的稽首礼。

  此礼与成亲时的稽首礼不同,虽一样是跪于地上,头与地相触,但时间并不长。

  岑鸢微笑起身,满目通红,拱手一揖,字字千金重,“生当复来归。”

  我终于,活着回到你的身边。

  如今,许亲,议嫁,成亲,与你相守一生,便是我活着回来的意义。

  时安夏由着红鹊扶着起身,也甜甜一笑,娓娓行个半礼,“死当长相思。”

 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接住他的下半句,但这些句子就好似藏在她的脑子里一样。

  如同一个暗号,他只要起个头,她必能对得上。

  时安夏抬起清凌凌的眼睛,朝着岑鸢望去,发现他眼眶通红。

  那幽深黑亮的眸里却是令人心疼的笑意……她忽然心头一软,第一次升起要对他好的柔情。

  两人交换了眼神,悄然退去办正事了。

  峥庆园里,前厅还在推杯换盏。

  时安心已经被东蓠押进了后院。

  “放开我!东蓠你想干什么?”时安心大声嚷嚷起来,“我可是世子爷的嫡长女!你们这些狗奴才伤了我,担待得起吗?”

  东蓠推开门,将她狠狠往里一推。

  时安心就听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漠而冷沉,“伤便伤了,本姑娘来担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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